日常空白

艾爾文說要一起開店時里維驚訝的把手中辛苦熬煮的水果醬給打翻了，工作檯白淨的蛋糕沾染上果醬的橘黃色，就看男人臉上苦笑著、接著說了句就當我沒說。

手中的工具丟到一邊，里維看男人苦撐的笑臉快不見了，想著自己好不容易在目標的甜點店內拿下甜點主廚的位子，從洗水果切片開始辛苦了幾年、好不容易慢慢爬上來──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快開店了吧？」艾爾文看里維還是一臉吃驚的樣子，想著自己說不定提的太趕了。
知道里維非常滿意眼前的工作，上一年中才為了升上主廚的位子開心不已，畢竟從西點學校一路走來，兩人也算無話不談也說盡夢想，和自己不同，里維一直希望可以成為頂尖的甜點師傅。

在這間世界有名的店內，想取得最高級的材料、最頂級的設備和人力，甚至最頂級鑑賞的味蕾都不是問題，再怎樣，里維也不會想要和自己到家鄉去、只為了平靜度日，陪著酵母菌和麵糰的生活。

「艾爾文、你的手藝到鄉下去就浪費掉了。」總覺得不拖住他就永遠不會再見到了，里維將工作臺上的混亂稍微整理，看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自己，聳聳肩。
「你忘了我常說的話嗎？」
「只要是美好的味覺、都值得追求？」男人有點夢想家，看他因為自己說了他的口頭禪露出微笑，里維瞪著桌面的混亂、轉頭看正在烤箱裡烘焙的蛋糕基底。「什麼時候走？」
「等一下的車。」從口袋拿出車票揮了揮，「行李我都寄回去了，所以、再見了、里維。」
「......」
瞪著艾爾文離開的背影，里維瞪著一直渴望有的廚房、美好的工作，即將出爐的得意之作，想著艾爾文的苦笑，也許一輩子都贏不了那個男人。
艾爾文被人從身後用力一撞時重心不穩往前摔去，聽到喘息和怒氣沖沖叫著自己名字的熟悉聲音，無奈的爬起身拍拍衣服。

「里維──」
「你知道我的地址對吧？等你店開成記得寄張邀請卡過來。」
「我沒打算邀請誰。」

一間自己親手建造的小城堡、一間在田園之間樸實的小店，並沒有要請誰光臨的意思，看里維抬頭瞪自己的樣子，這真是讓自己看了會打從內心笑出來、讓人感到愉快的樣子。

雖然對多數人來說很兇狠就是了。 
但總是拼命往前衝的性格、總是堅持又固執的要呈現腦中的甜膩美味，各種古怪的堅持和理想，一開始覺得太過美化卻逐步實踐的精神力。
要說渴望他在身邊嗎？離開學校後兩人走往截然不同的道路，里維馬上進到最頂尖的廚房內工作，而艾爾文則是到處打工，從飯店服務生到打零工甚至婚禮宴會現場布置都做，時常在網路上接各種要求但工作不穩定的生活艾爾文過得很怡然自得，而里維每天忙來忙去，兩個人偶爾傳個短訊或趁夜半喝個小酒聊聊近況。
一直稱不上好友、但也不能用同學這樣的名詞概括。
艾爾文一直清楚在愛之都，什麼事情、什麼愛情都有可能發生，但沒想過就這樣直接的交出心中最柔軟、也最真摯的那一部分給里維。

「你他媽的最好邀請我！是誰剛剛說要幹嘛的？」不客氣的踢了艾爾文一腳，看男人臉上的表情從呆愣轉開心。「先說啊、沒有高級器材頂級配備的廚房我不待！」
「我這幾年辛苦存的錢就是為了一個可以在裡面打滾的廚房啊。」
「食材沒有新鮮、沒有到味我也不去。」 
「店的四周都是田呢、就算是走出去現摘新鮮的都沒問題。」
「食衣住行呢？」
「我做飯、你要去哪裡我都開車帶你去，雖然給不起你三星級廚師的薪水，但無論是住的地方或穿用的，一樣都不缺。」
「你要說到做到啊、艾爾文。」
「如果你需要一份詳細的合約，我會隨邀請函一起送上的。」

口氣是一樣的柔和，里維眨眨眼，看艾爾文眼底非常溫柔的、只有自己的倒影。
而那雙只有自己的雙眼越來越靠近，直到快要碰觸到彼此的距離，就聽艾爾文輕嘆口氣。

「其實我沒想過你會答應呢。」
「我可沒有答應、艾爾文史密斯。」忍不住閉上眼，「你要讓我滿意才行。」
「我想啊、只要你提出。」
「其實我什麼都不缺啊、不缺錢、不缺靈感。」技術和精神上的滿足一樣沒缺，里維文到艾爾文身上的淡淡香味，男人大概是守在烤箱邊好一陣子，身上沾染著非常相的小麥和麵包的香氣。「我要求的不多。」
「嗯。」
「所以、你覺得你要給出什麼，才能滿足我？」
「好問題。」艾爾文的手輕輕碰上里維的臉，兩人很少有肢體接觸，也許是清楚里維對於和人碰觸有所排斥，又或者害怕將距離縮短後、無法克制。「里維、我只有滿滿的情感、只想要給一個人。」

「所以？」艾爾文的氣息噴在臉上有些癢，皺眉，聽艾爾文無奈的笑了一聲，嘴上留下了非常輕柔的親吻，那可能是一直渴望、卻從來都沒尋找到的、甜美香料。

「我只想獻給你、我親愛的里維。」


幾個月後，遠離巴黎的一個小村莊裡，原本荒廢的酒莊和農田被重新整治，當地居民每天都看到一個男人，在廢棄的莊園和田內來回忙碌，直到外觀修葺完成、田園也重新開墾。
從那個時候開始，小村莊每天都聞得到麵包的香味，年輕男人總是帶著烤好的麵包，挨家挨戶的發送並詢問口味，持續幾個月後，在村莊人的見證下，展新的招牌終於掛上。
從那天起，原本忙碌的男人身邊多了另一個矮小的男子，可以看見兩個人每天都在擺設簡單、半開放的廚房內忙碌。
那是一間飄出咖啡濃醇、麵包香氣，走進還可以從玻璃展示櫃上看見、精巧的甜點蛋糕的美麗小店。

從荒蕪到嫩芽冒出，從門可羅雀到每天總有特別坐車來品味的遊客，打開門總是微笑的男店主人和負責廚房內大小事、臉上總是帶著微怒表情的廚師，看起來非常不搭調的組合，卻總是端出讓人覺得開心、非常好入口的美味。

偶爾也可以見兩個人將店關起來，在田裡忙碌的身影，這時候的兩人都卸下偽裝，可以見兩人微笑、細聲交談，牽著彼此手的自然模樣。

在四季交替中、總是散發出溫馨美好的小店、安靜的、等待有緣人的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