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空白

艾爾文思考著兩人要怎麼過。
依舊的實驗數據，但已經接近假期，實驗室的人交換玩禮物後輕鬆的填寫排班表，假期不算長，但總是喘口氣的時間，前陣子雖然下了大雪，但也湊巧的，假期間天氣預報都是晴天。

「艾爾文助教，放假有要去哪裡玩嗎？」尤彌爾看著正在窗邊發呆的助教，之前發現嚴肅助教談戀愛的笨拙面後，總會想到就開開玩笑。
「嗯？你想和希斯特莉亞去哪裡嗎？」並不會輕易被開成玩笑，艾爾文也回敬了一句，就看她嘖了一聲，說一句對啦。
「去哪裡？」
「滑雪啦滑雪！」被迫認真回答，尤彌爾想著這男人這樣狡猾，為什麼會在和戀人手牽手時露出有點蠢的笑臉啦！「風景很好希斯特莉亞也很喜歡，怎樣？想不出來要去哪裡過節喔？」
「是啊，所以我正在收集數據，參考一下。」
「嘖！喂！貝爾托特，你有要去哪裡嗎？」只有自己受害可不成，轉過頭看正要離開的貝爾托特，被問的男人縮了一下肩膀，說要去看電影。
「只有看電影喔？真無趣！」早就知道針對貝爾托特就好！看他一臉傻憨樣，尤彌爾覺得心情好多了，看助教揮揮手給貝爾托特逃走的機會，尤彌爾又嘖嘖兩聲。

先前和里維去度過假，之後兩人忙於工作和補強學業，不過既然每天住在一起、看著對方，艾爾文也從沒想為這樣和平又讓人滿意的生活投下什麼變化。
可以和里維在一起就好，這是交往真切的心情，不要分開、不要有任何改變，每天可以看著他的臉醒來、感受體溫、看他想睡的惺忪模樣，聽他說著球隊的情況、和他一起複習功課、鍛鍊體能，騎腳踏車跑跑步，品嘗他親手做的飯菜，這些已經成為生活的全部，好像真的不用再多了。

離開實驗室時艾爾文想了想，還是決定開車來到較遠的商場，有些漫無目的的，看著聖誕打折的拍賣品、衣物，還有各種包裝精美、製作精美的禮物。
總之還是要買個什麼聊表一下心意，里維真的不缺，每一年相關過節收到禮物的他總是笑得很開心，但其實艾爾文也懂，他什麼都不缺，甚至也不求什麼。
連當初送他的皮夾也沒看里維用呢，艾爾文盯著對里維來說完全無用的領帶和衣服，前陣子他還興致來的自織圍巾，所以連保暖的衣物也不需要送了，艾爾文遲疑的逛來逛去，到了快放棄的狀態。

手機在經過運動用品專區時響了，接起來聽到里維的聲音，艾爾文微笑的喂了一聲。

「你還沒要回家嗎？今天吃不吃飯啊？」明明結束工作才是，里維從系館回來後唸了一些講義，看看時間也該煮晚餐了，但艾爾文還沒回家。
「我會吃，但晚一點，抱歉，你先吃吧？」學校的球隊有贊助廠商，所以自己沒有必要買相關的東西呢，艾爾文苦笑一聲，聽里維哼了一聲。「有點事要辦。」
「你不是在煩惱聖誕節吧？艾爾文。」
艾爾文說話口氣很好猜，只要煩惱自己的事，他總會有點嘆息又帶上無奈的口氣猶疑，最近能煩惱的事情很少，外加要放假兩人都可以空出相處時間，能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生日和即將來臨的聖誕節。
「被你猜對了。」瞞不過也茁於說謊，艾爾文吶吶的說，就聽電話那頭的里維笑了一聲，說自己笨死了。
「你就好好煩惱吧艾爾文，我很期待。」偶爾讓艾爾文煩惱也不錯，也許交往久了，偶爾都快忘記艾爾文是戀人，因為先是家人吧，兩人平時總是少了一點甜蜜。

雖然旁人都說艾爾文把自己寵壞了，雖然少甜言蜜語但哪一個行為不愛到心底，但誰不希望被戀人捧在手心？
就像米克說的，老夫老妻在先，濃情蜜意反而會變得有些噁心，不過誰都愛聽情話、也想跟戀人調情，就算艾爾文平時已經把自己捧到天上去了，但還是想佔領他的思緒，最好讓他只想著我。

艾爾文聽戀人頑皮的口吻，好吧被出課題了，只好問了晚餐是什麼，聽里維說是燉飯，還用了自己喜歡的海鮮，只好說了句速戰速決，還是想跟你一起吃晚餐呢。

電話掛掉，艾爾文更苦惱了，乾脆來到樓層指示前張望，男裝女裝珠寶首飾家店，自己就是了無新意又不像里維巧手，硬著頭皮想著家電吧，替里維找個好用的廚具如何？
再三猶豫後，艾爾文晃到某個櫃位，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站住腳，在看了許久後，和櫃員再三討論，艾爾文想著這是一份不算便宜的禮物，里維大概會把自己臭罵一頓，壓住自己的信用卡和存摺、甚至衝來退錢──

但還是想買。

艾爾文苦惱半天，只好冒著被摔的風險，請店員包裝好後，戰戰兢兢的回到車內，小心的開車回家。

里維打開門看艾爾文一臉擔憂的樣子，想他大概是苦惱不已沒了辦法吧，替他將圍巾拿下，要艾爾文將外套掛在玄關旁進來吃飯了。
回來的時間也有點晚了，八點多對里維來說早過了晚餐時間，艾爾文將衣服掛上夠子，卻一直心神不寧的讓衣服掉下來，試了幾次，里維看他跟大衣奮鬥的樣子，走到他身邊接過大衣掛好。

「艾爾文，沒關係的，你就算不送禮物我也很開心喔。」而且你總是想太多又送太好了，里維頭靠在艾爾文胸口蹭了蹭，回到桌邊準備吃飯了。

如果等一下他生氣怎麼辦啊？聖誕樹和食物都擺上了，室內的溫度也適中溫暖，艾爾文想著要抓哪個時間點將禮物送出，苦惱著看著眼前的溫馨，如果里維生氣把自己趕出去怎麼辦？外頭很冷，自己應不應該把外套抓著以免被丟出去時冷死。

「艾爾文？」轉頭看男人還愣愣的站在門口，里維不免又叫了一次。「吃飯囉？我快餓死啦？」
「里維，先說不要生氣，你、你先收了生日禮物，我現在去睡實驗室！」艾爾文想著剛認識時還可以在里維面前當個成熟的大人，但越交往越久，就發現兩人的成熟度和對事情的態度有落差，自己顯得有些幼稚又自我侷限。
「幹嘛啦艾爾文。」里維看男人丟下一個袋子轉頭要走，連忙抓住他。

漢吉早上送禮物到系上時兩人聊了一下，在聊一些假日計劃後，漢吉突然難得認真的開口。
「你是不是有點逼艾爾文啊？」
「哪有？」漢吉說話有時候太跳讓人難以理解，里維想是不是艾爾文私底下說了什麼。「他最近在抱怨嗎？」
「不是啦！我只是有點無聊，還有艾爾文的教授一直來煩我，要我趕快把他勸進公家實驗室去，雖然他想幹嘛我無所謂啦，而且看他退化成為普通人感覺不錯，不過不管是為了你留學校任教，或其他的事情，我都覺得小里維說不定很任性喔、所以讓艾爾文不得不做出很多退讓。」
「我什麼都沒有說──」艾爾文決定留在學校里維是不知道好或壞，但也不是第一個人和自己說，艾爾文留在學校是浪費才華。
「偶爾應該要讓艾爾文任性，艾爾文很笨啊，只能用笨的方法做溫柔的事。」

因為在遇到里維以前，艾爾文可不懂分享情感和為誰付出喔。
漢吉摸摸里維的頭，說完之後一跳一跳的離開了。

「──你先看禮物。」艾爾文捨不得甩開里維的手，尤其他好像被自己的舉動嚇到，眼睛睜大的抬頭看過來，就看里維一手緊緊抓住自己，一手撈起地上的紙袋。
「艾爾文！」紙袋內盒子上的商標讓里維抽了口氣，「Leica！你瘋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研究攝影，但普通的數位相機我想不太夠用，我也不懂相機的牌子，這個應該是最好的？」
「那也不是Leica！趕快拿去退啦！」
「可是我覺得很適合你啊。」艾爾文突然想堅持一下，雖然從買下手時就可以猜到里維會說什麼，「我只是想要買一個可以用很久，對你有意義的東西送你，你給我那麼多，我也想要給你一些。」
「艾爾文你的收入這個真的太貴了──」
「反正我用不到，而且是聖誕節有折扣、還有，我用信用卡分期付款。」反抓住里維的手，看他抖了抖，模糊的說很貴、這樣的禮物自己不能收。
「你不用我送你的皮夾、卻送我好多，也許你覺得毛線球和圍巾很廉價，但對我來說，比這個相機還貴重多了。」

送禮物是心意，里維織了半天的圍巾雖然有些地方花紋交錯得很失敗，還有部分毛線勾織不整，他送給自己很多，像要填補自己的所有，滿足對自己的愛似的，但艾爾文總是焦慮要怎麼給里維相同的愛，甚至要做到比里維愛自己更愛里維。

「一句話、收不收下？」
收下？不收下？
「可是、這個真的、太貴重了。」
「我知道你會好好使用啊，而且你總是替我們拍下很多重要的回憶。」
注意里維軟化了，艾爾文知道只會購買東西來滿足對里維寵溺的自己很白癡，但自己就只會這種方式，暫時還沒辦法想到其他。
「不然這樣、我付你一半的錢。」里維努力要說服自己收下禮物，但這個牌子之前想購買相機時有看過，就算入門款也貴得要命，「我慢慢分期付給你，也許一年兩年或很久之後才能付完？可以嗎？」
這是一點退讓，將一半的錢慢慢攤還，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也讓艾爾文可以將禮物送出。
「當然可以。」

先讓里維收下不要退回就好，而且很久以後這句話是讓人很高興的話，這就代表里維和自己可以持續很久以後，也許十年二十年或永遠。
兩人終於做到桌邊，在吃完飯後，里維小心的打開盒子，將相機從合子裡拿出，左翻右翻小心翼翼的，艾爾文一邊轉述店員說的使用方法，在研究一陣子後，里維將相機對準艾爾文，拍下新相機的第一張照片。
又接續拍了好幾張，將房間裡的聖誕裝飾收進相機裡、將艾爾文的笑臉也收藏起來，兩人臉貼著臉又拍了一張，里維感覺艾爾文真的很開心自己收下禮物，
將相機擺放在桌上，圈住艾爾文的腰，里維賴到艾爾文懷中，那是兩人親暱且習慣的互動，聽艾爾文笑出聲，拍拍自己的肩膀，大手在頭和腰間撫摸，並不是帶有情色，而是眷戀和依偎。

「里維，先說、生日快樂。」
「嗯、笨蛋。」也許艾爾文永遠都不懂，根本不需要禮物，只要他在身邊，自己就會收到好多驚喜和禮物，每天都會被有艾爾文在的快樂填滿，抬起頭讓艾爾文親吻，里維閉上眼睛，最後在艾爾文輕柔的無數吻間，笑開了。
比起生日快樂，更想要的是，你永遠在我身邊。

我可以這樣偷偷祈禱，也可以期待吧？艾爾文。